桂彦明向郭首辅表示,他是要来跟郭首辅聊聊傅延波跟甄旖珂结婚事宜。
郭首辅却相当不悦,直指桂彦明是在说笑,“人家傅大人的婚事是皇上钦定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你这会才来说要商议,这可是大不敬啊!”
桂彦明算是听出来了,这郭首辅是话里有话。
他明面上的意思,是在告诉自己,作为臣子,私下议论皇上的决定是大忌。
而暗里,他则是在责怪自己不识时务,认为自己若真有心就应该早点过来,一起想想对策,如今大局已定,想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郭大人啊,桂某老早就想来,为了这事,桂某食不能咽夜不能寐。”桂彦明摆出无比痛苦的神情,“但桂某深知,皇命是不可违,贸然出手只会适得其反,故而一直忍耐着,先在一旁静观其变。”
“这样啊,”郭敬元笑了笑,“桂大人倒是谨慎的很啊,那依桂大人的意思是,现在是好时机?”
“这个,桂某不敢擅自定论,但,想必犬子之前已经来劳烦过大人了,我那不孝子涉世未深,心智不成熟,保不齐会考虑不周,桂某放心不下,今日特意过来看看,顺便向大人您表达歉意。”
“道歉这倒不必,桂大人的事就是我的事吗,桂大人不必客气,不过,”说道这里,郭敬元忽然停住,将伸往点心盘的手收回,急急的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郭敬元的音量很高,在边上专门伺候的下人不敢怠慢,当即飞速的靠上前来,半鞠着身子,恭恭敬敬靠到郭敬元跟前:“大人,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这奴才是当得不耐烦了吧?没看见这点心都凉了吗,”郭敬元提高分贝,“桂大人身份尊贵,这么凉的食物,他怎么吃?”
郭敬元虽然蛮横,但到底年纪不小,已经没有年轻时那般冲动,加之又身居高职很在乎面子和个人形象。
平日里,他再烦躁,也不会轻易找一个下人开刷的。
今日,他无非是在桂子哲面前演戏罢了。
一方面,他以此表达对桂彦明的重视,另一方面,他这是在给桂彦明一个下马威,借此告诫对方,到底也不过是我的奴才,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身份。
可谓是心思极重、一语双关。
“大人息怒,奴才刚刚竟是忙着敬茶,都没注意看,再说,这冷点心,可是管……”下人显得茫然而委屈,似乎是还有话要说。
“可是什么?”郭敬元抬高音量及时制止,怒目也瞪了过去:“一个下人,办事不利还想狡辩,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
小人哪里还敢争执,吓得脸色都变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大人息怒,奴才错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今日之事,起身还真的不能怪仆人。
方才上点心的时候,她也是觉得有点冷,特意去厨房要先热一番再上桌。
没想到她进去厨房,却被管家给赶了出来,说是不用热了,主子特意吩咐,今日要上一盘冷点心。
这所谓的主子,指的,不就正是郭大人吗?
明明是他的要求,这会又反过来以这个借口指责人,还大发雷霆,这也太奇怪了。
难不成,是管家搞错了?
如果真的是弄错,那刚刚郭敬元明明也已经吃了好几个,怎么方才都没提,现在才这样忽然训斥人。
他本想替自己解释一番,把话说清楚,谁知道郭敬元却那么焦急的打断,并暗示性的威胁说自己再往下说就重罚。
听出主人意思的他哪里还有争辩的勇气,只能连连认错,像个犯人般,将头低向地面,浑身颤抖的站立着。
“郭大人息怒。”桂彦明知道郭敬元意有所指,当即开口替下人,也是在替他自己解围,“桂某平日在府中尽爱吃这些生冷之物,并无不适应,倒是大人您受委屈了,说到底,也不是这下人的错,是桂某造访太突然,想必她也是一时太着急没准备好,才出这般乱子。”
郭敬元停止怒骂,将脸重新转向桂彦明,“桂大人真是菩萨心肠,连一个下人都这般体恤,郭某好生佩服,如此一来,倒显得本王小肚鸡肠了。”
“哪里哪里,下人招呼不周,大人您教训自己手下人、整顿府上的规矩,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按理,大人的事一个外人桂某不该插手,但此事因我而起,桂某又怕大人气坏了伤身子,便自作主张说了几句,还往大人切莫见怪。”桂彦明赶忙又向郭敬元示弱一番。
“无妨无妨,既然桂大人这么说,那就罢了,”郭敬元满意的停止刁难,重新看向下人,“算你好运,今日桂大人替你求情,我就放你一马,如若下次做事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我定不轻饶。”
“是,是,多谢大人宽容大量,多些桂大人!”下人不停的开口道谢。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拿下去热热,”郭敬元无比嫌弃的补充,“让桂大人见笑了,这些笨手笨脚的,竟是碍眼,真是让郭某感到丢人。”
“是!”下人端起/点心盘,飞也似的逃出客ting。
桂彦明则在心里暗暗回想郭敬元的话。
他说他的下人笨手笨脚?
这怎么可能!
郭敬元怎么也是个首辅,能够进他府中做事的下人,可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和层层考核的。
这会,他竟拿下人说事,对一盘点心大做文章,这种谎也撒得太过于低级了。
而且,郭敬元的性子,桂彦明也很了解,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典型的笑面虎,极善于伪装,人前喜欢装正人君子,一般不轻易当面训斥人,哪怕要出手,也会找个替死鬼帮自己处理。
印象中,郭敬元哪怕是再不悦,都不会当场表达,如此为难下人的事,桂彦明也不曾见他做过。
想到这里,桂彦明更加确定,郭敬元此举就是在针对自己无疑了。
为了打自己的脸,展现他自己的威严便演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给自己看,如此拐着弯的来训斥自己,这郭敬元可真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