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看着往四下蔓延的一片绿色的田地，心中却特别的安详宁静，眼神也变得迷离了起来。
“自由？那种东西既然活在法治社会，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存在。”齐成皱了皱眉，没想到陈林会给出这个答案，他曾无数次听过别人提出过这个问题，但总会坚定着自己的想法去反驳，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我说的这个自由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知道什么叫做法律允许范围内的自由。但这里是农村，提这个不现实。”陈林摇了摇头，齐成的反驳在他眼里看起来有些不切实际了：“我指的是你生活方式上的自由。”
“生活方式上的自由？”齐成有些诧异，这种说法他确实第一次听到，眼神晃了一下。
“没错。我说的只是很普通很常见的字面意义上的自由，你不必想太多。但是作为城里人，总是会有些身不由己吧？我想你作为贵公子这样的人，应该深有体会。”陈林本来想拍拍齐成的肩膀，不过看到自己的手上沾了泥土，又想起昨天晚上齐成那副样子，只好讪讪缩回了手。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我当然很清楚。”齐成点了点头，但心里不知怎么的又晃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小的时候，可以像正常的兄妹一样，拉着妹妹的手带着她到处去玩。
但是一眨眼，他被所有人逢迎着，却只能看着妹妹躲在房间里远远的和他对视。而他最终只是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视线。
最后就是两个人即使在家里，也是沉默着。他越来越不理解他妹妹说的那些话，也不理解为什么她好端端的要放着轻松的日子不过跑去村里吃苦。心疼吗？当然心疼。但他说不出什么柔软的话，在她走的时候却毒辣地讽刺着她，把她赶跑了。
说到底，是他用他在大人之间混迹学来的冷漠赶走了他最喜欢的妹妹。
“但你真的知道齐琪喜欢的是什么吗？”陈林的冷言冷语像一柄锤子一样打在齐成的心上。
齐成突然明白，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曾了解过齐琪。或者说他自己放弃了了解齐琪的机会，把她推离了自己。
“得了，看你脸色就明白了，你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去了解一个人的喜好吧。即便那是你妹妹。”陈林看着齐成突然变得茫然的神色就明白了：“你恐怕一直都是被人高高在上的捧着吧，他们把你捧得太高了，所以你看不到妹妹了。”
“我大概能懂一点吧。大城市里不自在，一点也不自在。你得要看人脸色，你得要有时候低声下气去委曲求全，生怕得罪了人。这是高高在上的你所无法了解的，因为我只不过是个小人物啊。”陈林想到了自己在大城市遇到的那些人事，内心还是有些唏嘘。
“而齐琪，恐怕有一部分心结是因为你这个哥哥太过于完美了吧。”陈林看着齐成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
他终于确定了，齐成是爱着他的妹妹的。本来就是一家人，何苦互相为难，怕是还有其他更说不出来的无奈之词吧。
但陈林作为个患者家属，光是面对着齐成就感觉有些自卑，那如果是每天朝夕相处的齐琪，会不会对她来讲更为难受呢？既然是一家人，就无法逃离被指责被对比的下场。
陈林突然想起她那故作成熟的打扮，以及她那晚夜色下提到的那些带给她痛苦记忆的过去，心里暗暗只为齐琪叹气。
这个女孩子恐怕一直在故作坚强吧。因为哥哥太过完美，想要试图追向他的方向却最终只能扑了个空，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所以才要故作成熟，把自己包装成和哥哥那般类型的人，因为那样也许就能离哥哥的样子更近了一点吧。
“抱歉，我没想到。”而齐成在细细咀嚼了陈林的话之后，也只有一声叹息。他一直以为他是个合格的哥哥。但没想到他和齐琪竟然慢慢隔了那么多的距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齐琪走。但我不想让你勉强她。毕竟在这里她才能得到她一直向往很久的自由的生活。”陈林叹了口气，也不再看齐成的表情，而是弯下腰来继续浇水。
“你知道齐琪这次回去是去干什么吗？”安静了一会齐成突然说。
“这不是你们的家事吗？”陈林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有问，只是浇水松土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干起了活儿来。
“我说你啊，果然是喜欢齐琪吧？”齐成走到陈林身边，眼神有些眯了起来，看起来有些不悦。
“啊？”陈林有些怀疑自己没听清楚，弯着腰抬头却对上了齐成的眼睛，心里惊了一下。
“齐琪要去处理的是她自己的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这么在意，除非你喜欢她。”齐成的语气有些重，他确实只能想到这种情况。
但陈林却愣了一下。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这种说法在齐成眼里显得这么暧昧。他确实没有想过太多细节。也没有仔细想过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齐琪，甚至在知道齐琪即将离开这个村子的时候心里会有些被背叛一般的恼怒。
那么这种感觉是喜欢吗？陈林想起齐琪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犹豫。一开始自己会和齐琪扯上关系，也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赌。而他自己会那么恼怒，难道不就是因为齐琪一旦离开，他的赌约将无人奉陪了吗？
但是陈林又突然想到那天晚上齐琪非要赖着等他忙完的样子，又想到她因为犯困刚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的样子，还有那天晚上她转头看向他时略带忧郁的样子。心里不禁软软的有些触动，那天在他的记忆里带着淡淡的银色光芒，像月光一般。
这种感觉是喜欢吗？陈林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又突然想起了那个藏在他心底的那个长发女子，瞬间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