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对我招了招手，我膝行到病榻边，看着她头上的青丝竟然半数都已苍白。
我抓着被褥，哀声恳求。
「娘娘，我无处可去，在梁国我只有你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不然我如何活下去……」
看着皇后油尽灯枯的面容。
不由得让我想起了逝去的母妃，我的泪水滚滚而下。
可没有奇迹，也没有神明……
她伸出枯槁般的手轻轻拭去我的泪珠。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像我家阿妹，不过她比你要活泼闹腾些，只是进了宫中，便鲜少瞧见她，也不知她今年还能不能在看她一面……」
说了这么一长话，她掩面捂嘴咳嗽了起来。
撂下锦帕。
上面浮现出一抹殷红的血。
我再也忍不住握紧了娘娘的手，将我的脸贴到她枯瘦的手掌中。
她却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我，让我去紫檀衣箧拿出一个布包。
皇后说。「这件冬装本打算上元佳节那日送你的，不过……想来还是早些送你为妙。」
原来，她早就向尚衣局寻问过我的衣量了。
「如何？」
我摸着衣袍熟悉的针脚，吸了吸鼻子。
「好看，尺寸刚刚好，我很喜欢，我定会好好保存的。」
闻言，皇后有些疲倦，然后歪歪斜斜的靠在隐囊上，气若游丝。
「芊芊，吹一曲罢，我想听你吹筼了……」
闻言，我掏出筼调试了几下音律。
徐徐吹了起来——基调还是母妃当年教我的那曲《清平令》。
一曲终罢。
皇后有些无神的望着虚空。
嘴里喃喃着。「不念了，不念了……」
「娘娘……别留我一个人……」
终究，事与愿违。
宫中敲响了丧钟，三下。
嘉平四十六年冬，梁国慧敏皇后，薨逝于宁安宫。
霎时，风起。
我手中的筼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无声的哭泣。
一个月后，安嫔娘娘册封为下一任皇后，封号为柔德。
册封大典。
宫中大肆举行宴会，歌舞升平，只为恭贺新皇后。
宴会上，我看见了前皇后娘娘口中的阿妹，和她说的一样。
弯弯的柳叶眉下有着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活泼可爱。
只是眉眼间隐隐有股淡淡的忧伤。
我抬头望向天空寥寥无几的星星，娘娘，你瞧，你的阿妹长高了。
也不似从前那样闹腾了，也越来越有世家贵女的风范了。
周身贵气已有你三分相似了。
你若是知晓，不知是欣慰更多还是心疼更多。
宴会过半。
我倏的发觉娘娘的阿妹不见了。
便放下羽杯。
心中焦急的拎起裙角便往外走去。
「晚娘，你刚才可有留意陆家二姑娘往哪个方向去了？」
「未曾留意。」
我踮起脚，伸着脖子往大道上望去，只见墨影铺地，姿容难辨。
娘娘生前待我极好，而陆语月亦是她最后挂念之人。
我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一定会护她周全。
顷刻后，我悄悄让晚娘派出许多心腹的宫娥去寻。
许是动静有些大，竟然惊动了秦渊。
忽见草丛发出悉悉索索的动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