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耀和端木萱离开之后,陈岩新便也不久留,反正这个皇宫本就不欢迎他,从来都不是他的家,那又何必久留呢?
晚风拂过,房中燃着的最后一支白蜡也便熄灭了,无人续灯,陈岩新阖眼,渐渐进入睡眠之中……
陈家,本是辅佐莫寒登上皇位的最得力的世家之一,莫寒本来不是先皇最看重的皇子,可是陈家还是选择了他,举整族的力量,不遗余力的护着他。
可是后来,莫寒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娶了黄家之女——黄悦,黄家和陈家本为朝廷之上的对头,莫寒这样的一个举动,自然让两家很是不解。
可是陈家因为莫寒的缘故,便想着和黄家重修于好,谁知道,黄家仗着是皇后的娘家,处处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对此,陈家自然不满,后来,黄悦不知给莫寒吹了什么枕边风,莫寒竟然出面调解了两家的关系。
之后,黄家不但再也没有挑衅过陈家,而且面对陈家人都是客气有礼的,在这件事上,陈家虽然奇怪,也没有深究。
就是因为没有深究,最后,陈家才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那时候莫寒已经登基,黄悦被立为皇后,黄家一众男子,都是位极人臣,除了端木一家根基深厚动摇不得之外,朝廷像是一夜之间换了一次血。
陈岩新当时也才三岁之小,什么也不懂,只是常听家中族长叹息,说新帝是个狼心狗肺的,他们黄家盆盈钵满,我们陈家却是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陈岩新不懂族长的意思,陈家一直提防着黄家对他们出手,但是陈家还是安然无恙的过了两年,只不过这个“安然无恙”是在陈岩新眼中的“安然无恙”,那时,陈岩新五岁。
某日,陈岩新的父亲便把陈岩新叫到了书房去,陈岩新以为是自己逃学惹得父亲不快,正战战兢兢的准备解释,父亲却慈爱的拉他到身旁,摸了摸他的头,陈岩新疑惑,抬头去看时,却发现父亲眼中是满满的泪水。
陈岩新正要看个清楚,却重新被父亲把头摁下,“岩新啊……岩新,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你活在世上,才是希望啊……”父亲没头没脑的话,让陈岩新一头雾水。
“……爹?”陈岩新迟疑着喊到,奶声奶气的声音里面只有无边的疑惑,陈岩新想抬头看看父亲,何奈男人的手劲太大,陈岩新根本挣脱不得。
陈父听着陈岩新的声音,眼中的情绪更加汹涌,一颗一颗的泪水掉落,落到地上,发出了“啪嗒”,“啪嗒”地声音,陈岩新更加不解,父亲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这会自己倒哭了?
摁在陈岩新头上的手骤然一松,陈岩新想要给父亲擦擦眼泪,他却只是看着陈岩新,摇头,再摇头,“岩新……岩新,你要记住,你叫做陈岩新,你是陈家的人!不是他们莫家的走狗!”陈岩新看不懂面前这人眼中的那种名为仇恨的情绪,只知道点头。
陈岩新想伸手给面前的男人擦去眼泪,小小的手便被一只大掌包裹,“爹不哭,男儿有泪不轻弹!羞……”
陈父听着,眼泪更加汹涌,“岩新,爹不算男儿,爹保护不了陈家,算什么男儿?岩新,你答应爹,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和你弟弟兄弟一心!你们是陈家的好子孙!”男人眼中一股凶狠的情绪吓住了陈岩新,小小的人儿拼了命地想要挣脱男人的手,嗫嚅着,却没有哭泣,“爹,怕!”
“岩新,你姓陈……啊!”陈父说完,尖叫一声便闭上了眼睛,鲜血的味道在陈岩新鼻尖肆意的穿梭,陈岩新愣住了,一支羽箭贴着陈岩新的头,扎进了那个高大男人的身子。
陈岩新往后看去,几个黑衣人,均是手执弓箭,一脸冷漠的站在门口,陈岩新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嚎啕着朝几人跑过去,扭住黑衣人的大腿,稚幼的拳头一下一下的捶打着黑衣人,“你们……你们杀了我爹!呜呜……你们还我爹!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黑衣人冷漠的眉头微微蹙起,其中一人搭弓挽箭,旁边一人制止道,“别,不能杀他,陛下有令,陈家的幼儿不能杀,要把他们带进宫去。”
陛下?那个九五至尊?是他杀了爹!
那人冷哼一声,放下弓箭,往外走去。
陈岩新听到又是一阵的拼杀,最后,又一行黑衣人走进来,眉眼与方才几人不同,却同样冷漠,开口,只一个字,“走。”
随后,陈岩新跟着他们上了一个马车,陈岩新这才发现,他的弟弟,陈岩松也在车上,刚刚才能够牙牙学语的弟弟怎么也被他们带来了?
陈岩新将弟弟护在身后,本来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年龄,此刻却像是母鸡护犊一样保护着弟弟。
父亲说了,要和弟弟兄弟一心,虽然往日里陈岩新并不喜欢这个弟弟,只不过,就在刚才,父亲就死在了陈岩新的面前,那么父亲最为疼爱的陈岩松,他一定要替父亲保护好,父亲说了,他是陈家的好子孙,好子孙要有好子孙的样子!
一路上,这些人倒是没有为难陈岩新兄弟二人,弟弟紧张得不行,连哭都不敢,只敢把一双肉嘟嘟的小手塞到陈岩新手中。
等车停住,陈岩新一行下了车,陈岩新才发觉,看着这里的金碧辉煌,像是常听父亲描述的皇宫景象,若是往日,陈岩新或许会兴奋的跳起来,但是现在,陈岩新却无比憎恨,一定是那个叫皇帝的人害了他父亲,一定是!
黑衣人推搡着陈岩新往前走,走上大殿,一身明黄龙袍和一身明黄凤袍的人停下逗弄眼前儿童的动作,冷冷的看着他和他的弟弟。
他们眼中居然满满的不屑,陈岩新紧紧的把弟弟抱在怀里,恶狠狠地盯着殿上几人,只是他还太小了,这样的目光在那些人眼中居然只是软软的,毫无威胁的